拓木随蹲下身,仔细端详了容昔一眼,“他是你的仇人,如今来向你讨债来了?王爷,借刀杀人不是这么个用法。”
容昔听着拓木随别扭的口音,心沉到谷底。
他悲凉地想到,没想到自己在朝呼风唤雨十来年,最后却要将性命断送在宁远县不知名的小山脚。
自掠杀容絮失败后,他便失去所有的心气。
如果不能成为天下第一人,苟延残喘地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他没有度过那段呼风唤雨的时光,也许能安然地在黎朝某个角落宁静地待到老死。
得到又失去,谁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容昔的脑海中闪过前世的画面。上辈子他死于自己的自负,这辈子败于顾映柳的筹谋,那个眉目如覆霜雪的男人,如今周围围了那么多帮他的人……
他重活这一世,难道就是要证明,不论哪一条路,他都斗不过顾映柳么。
时也,运也。
容昔沉默半晌后说道,“拓木随,你要杀便杀,别说废话。”
拓木随惊异于他的转变,这才过去多久,面前的这个男人就失掉了心性,任他宰割。
他道,“还以为王爷是一代枭雄,没想到连个女人都不如。”
容昔闭嘴不言。
他不只是输在了女人手里,还输在了一介书生手里。
既然人已经绑到手,那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霍家军可不是好惹的对象,若是容昔和霍太后斗个两败俱伤,他倒是可以捡个漏。
现在容昔成了落水狗,霍太后和陛下一方没伤到根本,他想占领黎朝无异于以卵击石。
“首领,我们被包围了。”勇士急匆匆进营帐问道,“我们是继续南下,还是北上突围?”
“容昔,我送你的花收到了吗?”
清冽的嗓音传入营帐内,拨开秋老虎的燥热,泠泠好似仙音。
拓木随跨出营帐,就见一红衫青年跨坐在马上,乌发高束,眉间朱砂痣在盛阳底下异常夺目。
他没想到容昔还能惹上这等情债。青年能带这么多兵马,显然身份不俗。可他通身的气质实在不像是将领军官,倒像是该养在家中的雀儿。拓木随只能联想到他是痛恨容昔的背叛,所以来找他麻烦来了。
“拓木王,幸会。”顾映柳含笑问候道。
拓木随这才意识到之前的判断完全错误,青年嘴角勾起,眼底却并无半点笑意,倒像是在面对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的敌人。
“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谁,我是顾映柳,黎朝天子的皇妃,未来的皇后。”顾映柳眯了眯眼,“我现在心情很不好。如果你把容昔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你从宁远上方的编藤山一路途径镇阳、余津来到这儿应该很辛苦吧?”
拓木随迅速反应过来,“是你把我引入这儿的?”
“您以为呢?”顾映柳拉着缰绳说道。
拓木随向来会审时度势,直接将五花大绑的容昔拖出来,甩到顾映柳的马蹄底下。
他跨上自己马匹,“容昔输给你,一点都不冤。”
羌族人向来来无影去无风,不过半刻钟,刚才还
青年垂下眼睑,圆形的光斑落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空气中飘荡着菖蒲香,缥缈不似人间色。
顾映柳翻身下马蹲在容昔身前,“我也想早点和你谈下辈子。小絮儿现在昏睡不醒,我实在无事可做。”
“疯子,疯子!”容昔瑟缩着往后退,“容絮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人!”
可惜他们的愿望落了空,顾映柳无心权势,回京就一直待在陛下身边侍疾。
顾映柳勾起唇角,“这就不劳您操心了。”
霍太后已经封锁陛下昏睡不醒的消息,只说是最近见不得风,所有事物都由她代为处理。
顾映柳拖着容昔马不停蹄地回了盛京。
……
“我说放他们一条生路,自然会放,”顾映柳望着羌族人离开的方向,“至于宁远县守将放不放他,与我无关,不是吗?”
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放掉实在可惜。
他缓缓开口,“他一天不醒,我就剐你一刀。等小絮儿哪天醒了,我就给你个痛快,你觉得怎么样?”
朝堂说不定会再次三分,太后、顾映柳、容絮各成一派,互相牵制。
他望向容昔的随从,没有丝毫犹豫,“其余的人,都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