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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薛蕙羽自产后就一直焦虑紧张、茶饭不思,他担心是产后抑郁,所以为她预约了自己认识的心理医生,还购买了她想要看的《歌剧魅影》,准备去完医院后一起去看音乐剧散散心,再安排了一场烛光晚餐。

    然而他委婉提过几次,薛蕙羽都不愿意出门,所以为了哄她出门,他谎称了岳父有事找他们。

    谁知路上,察觉到不对劲的薛蕙羽打电话给了岳父的秘书,当场戳穿了他拙劣的谎言,并且因为他自作主张的安排要求掉头回家。

    如果他当时答应掉头回家的话,他们也不会出车祸……谁知这一出门,车上争执得疲惫不堪,下一秒竟是生离死别。

    裴温瑜很后悔,后悔没有给身边的薛蕙羽系安全带,更后悔在出车祸的那一瞬间没有抱紧她。

    等他在医院里醒来时,听到的就是薛蕙羽落河生死未卜的噩耗。

    石峪江水深且水急,能见度几乎为零,人一旦落水,很容易被水冲走。而当日是寒冬季,当晚搜救还遭遇到了极端雷雨气候,出现冰雹、冻雨、大风灾害性天气,气温骤降,导致蛙人无法下水进行搜寻,令搜救进展变得异常困难,也错过了最佳营救的时间。

    然而等到极端天气过去,蛙人下水时,已经找不到薛蕙羽的尸体了。

    那么冷的天气还没被救起十有八九已经冻死了,在连续三日打捞无果后猜测尸体可能漂到下游,而下游则并入国内最大的一条河流,打捞范围更广更困难。

    以至于今日,依旧没有找到薛蕙羽的尸体。

    没有尸体就是好消息。或许薛蕙羽飘到下游被好心人救了呢!?

    然而从最初刚苏醒时的期待和等待到三年后的麻木……

    他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奢望。

    如果薛蕙羽还活着,怎么可能不回来?怎么可能不联系任何一个人!

    就算她再讨厌和他的婚后生活,她也不可能放弃自己的芭蕾舞梦想。

    她没有回来,只是因为……

    裴温瑜心口一阵酸涩。

    在洗了一把冷水澡清醒后,他穿着松松垮垮的浴袍躺在床上,神色黯然地抽了一根烟,而手环上的心率也如同小山峰一样猛降了下来。

    薛蕙羽很讨厌烟味,他在和薛蕙羽第一次正式见面后就立刻戒了烟。没想到成功戒掉的这些烟在这些年越抽越凶,反而上瘾成为了依赖。

    医生再三劝他,他这样虚弱的身体绝对不能抽烟,但如果不是用这种发泄的方式麻痹着神经系统,他或许没办法熬过薛蕙羽离开的第一个月……

    就在裴温瑜刚刚抽完一根烟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了电话,顿了顿才道:“阿姨,有什么事?”

    “温瑜,我今天打电话还是为了那件事。蕙羽的葬礼,你打算什么时候办?”说话的人是薛蕙羽的继母夏兰枝,薛蕙羽从来没有称呼她为“妈妈”,所以裴温瑜也跟着叫“阿姨”。

    她犹豫道:“都三年半了……”

    “我知道了,阿姨。”裴温瑜皱着眉打断,但夏兰枝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点到为止。

    “你说了多少次知道了,总不能一直拖着……”她一副苦口婆心的语气劝说道:“如果蕙羽能回来,她早就回来了……你也应该认清事实了,早早给蕙羽举办葬礼吧……让她在外漂泊的灵魂有一个根和归宿……”

    夏兰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似乎一副为已故的薛蕙羽满心着想的样子,但裴温瑜知道,她等的不是薛蕙羽入土为安,而是等着薛蕙羽的遗产和保险费。

    因意外事故下落不明两年就可以向人民法院申请宣告失踪人死亡。

    夏兰枝这一年里暗示了很多回……目的就是想早点分割薛蕙羽名下的公司和股份,他同样知道薛蕙羽非常讨厌夏兰枝,更不可能让夏兰枝霸占原本属于薛蕙羽的东西。

    厌烦地揉了揉刚洗好的头发,裴温瑜冷淡地回道:“最近我会给蕙羽办理死亡证明,然后再给蕙羽举办葬礼。”

    在这之前,他会送一份大礼给夏兰枝。

    完全不知裴温瑜所想的夏兰枝以为终于说服了裴温瑜。

    想到即将到手的一大笔遗产,以及儿子那边的事情也能有个着落,她顿时喜笑颜开:“你想通就好!”

    在裴温瑜和夏兰枝通话期间,无事可干的薛蕙羽乘公交前往了爸爸薛庆宇所住的别墅区,也就二十分钟的车程。

    婚前,她因为联姻事件和爸爸的关系再度降到冰点。得知她的死讯后,她的爸爸是否有过那么一点后悔呢……

    会想念她吗?

    不过她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他爸没人养老,毕竟,他的心头宝是儿子呢,也就是她的继弟薛宏俊。

    在他眼里,女儿就是联姻的工具人,而他的儿子才是正统的公司继承人。

    现在她死了,也就没人和他儿子抢公司了呢,虽然她一点都不屑。

    但飘进薛庆宇的别墅里时,薛蕙羽却看见了她的继母夏兰枝这个女人。

    她正在打电话,脸上堆满笑容地挂断了电话,随即像个花蝴蝶一样地飘进了薛庆宇的卧室,当然敲门前,她一扫脸上的高兴,愁容满面地推开门,道:“刚刚,温瑜打电话给我了,说最近会办理蕙羽的死亡证明,然后举办蕙羽的葬礼。”

    坐在躺椅上的薛庆宇抬起脸,薛蕙羽惊讶地发现,爸爸竟然比三年前苍老了不少。

    白头发多了不少,眼睛也不是特别有神,看上去没什么气色。

    “三年半,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薛庆宇轻咳了几声,道,“蕙羽的那份都留给温瑜和煜祺吧……”

    夏兰枝的脸当即垮了下来,但很快又恢复了回来,故作犹豫道:“煜祺才三岁,那么早就留给他吗?万一裴女婿那边变心娶了别人,那岂不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我留给宏俊的不够吗?要去贪蕙羽的那份。难道裴女婿娶了别人,煜祺就不是我外孙了?”薛庆宇厉声道,夏兰枝当即有些变脸,却悻悻然不再说话。

    在一片死寂中,薛庆宇叹了一口气道:“蕙羽和温瑜根本没有感情,在蕙羽死后三年,温瑜都没有再娶,一心一意把子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条,而裴氏集团那边明显不会让温瑜继承,我们总要为温瑜和煜祺更着想一点。”

    “咳咳……”薛庆宇说着,又咳嗽了起来,他伸手摸了摸,将桌上的胶囊和温水一仰而尽。

    夏兰枝见他吃完药,也不再久留,端着盘子就离开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