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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第6章 、舞春风(6)

      脱脱一脸娇憨,少女的瞳仁乌黑:“什么?”

      谢珣唇角勾起刻薄的笑:“少跟我装傻,长安城京官不下三万,皆在御史台监察之下,你最好想清楚回话。”

      日暮迫近,协助谢台主断案断到眼看到击钲的时辰,三百下后,她既走不了朱雀门往平康坊去,也走不了含光门往崇化坊去,碰上宵禁,自己真的要睡排水沟吗?

      脱脱立刻扮小狗样,无辜无害:“我听不懂台主在说什么,恕下官愚陋。”

      谢珣伸手去揭她的幞头,脱脱人如狡兔,灵巧避开,一个反肘过去故意碰他的腰:“谢台主有龙阳之好?可惜下官不是。”

      呵,反正要睡排水沟了,什么坊都进不去,脱脱打定主意死不承认。

      下一刻,脱脱就痛出了眼泪,被谢珣拖过来轻易钳住手腕:“说,哪里学的搏击术?你从河北来?”

      狗官,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脱脱直叫唤:“疼,疼……”

      她手腕要被黑心的谢台主拧断了。

      “我说,我说,”脱脱大口吸气,“下官家住西市附近崇化坊,台主知道,西市三教九流人物都有,下官跟人学了几下子,就这么简单。”

      人靠在谢珣胸前,很花前月下的姿势,但身后谢台主一双桃花眼中聚满的全是杀气:“你一出手,是典型河北军营的招数,到底是你本就从河北来?还是西市结识了河北人?为何在鸿胪寺做事?说。”

      怎么回事,他一个长安高官还懂河北军营的招数?脱脱扭头眼通红:“你弄疼我了,台主有证据吗?没证据就没资格用刑。”

      谢珣手劲松了松,脱脱立刻挣开,一抬腿,在他靴面上狠狠踩了下。

      “你放肆。”谢珣阴着脸。

      脱脱揉着手腕,气鼓鼓的,睚眦必报的样子。

      “台主大可去鸿胪寺去崇化坊查我,但我绝不无故受刑!”

      看她倔,谢珣无声注视她片刻,一举掀下她幞头,额间月牙胎记登时显露在外。

      脱脱慌忙去捂额头,这回是真的恼羞成怒,撅着嘴,姑娘家最爱美的年纪,纵然那月牙看起来格外可爱,到底是胎记。

      “平康坊的花魁,典客署的译语人,白天忙,晚上也忙,跟我说说,是怎么做到两头都不耽误的?”谢珣心下冷嗤,“不是叫的大声就有理。”

      一下被拿捏到要害,脱脱心跳沉沉,脑子飞转,谢珣瞧着她:“我的金鱼袋交出来。”

      脱脱心跳到嗓子眼。

      他怎么发现的?

      “我听不懂台主在说什么。”她眼睫上挂着泪,很是柔弱。平康坊呆久了,脱脱很懂怎么欲语还休地挑逗男人。

      眼神要怎么流转,怎样一低首,抬眸时的角度,事事讲究,脱脱觉得自己可以考虑写本《平康坊传奇》。

      谢珣慢慢笑了:“刚才,是谁说骨咄死鸭子嘴硬?我该叫你春万里,还是脱脱?”

      脱脱摇头,脸上没有一丝心虚:“下官□□万里。”说着从怀里掏出门籍,上面写有自己姓名、样貌等基本信息,以辨真伪。她气色好极了,白里透粉,神采奕奕地准备继续抵赖。

      “好,有定力,脸皮也够厚。”谢珣唇角弯起,“金鱼袋还我,我不跟你计较,跟我作对是没什么好下场的,你年纪小,我愿意给你一个迷途知返的机会。你若是不要,我只能今晚押你去平康坊了,不是要证据吗?”

      “下官可去不起平康坊。”脱脱还在作死,一条道走到黑的架势,捡起幞头,吹了吹,眉眼弯弯地笑,一张脸,水蜜桃一样饱满,“不过,台主要是肯破费带下官去开眼,我乐得蹭一回。”

      “看来,你是铁了心不还我金鱼袋了。”谢珣看猴似的看她,本朝敢偷三品高官金鱼袋的小贼,她是第一个,到底是天真还是愚蠢?

      “我第一次见谢台主,为什么口口声声冤枉下官拿了台主的金鱼袋?”脱脱委屈,嘴角微微下垂更添可怜相。

      “不是拿,是偷。”谢珣眉骨动了动,“你十五岁的小姑娘跟谁借的胆?”

      脱脱早忘了刚才疼的直哭,秀眉打结:“谢台主为什么污蔑下官是姑娘?”她瞅瞅窗外,“要击钲了,台主不散衙?”

      谢珣冷笑,目光停在她胸前:“你倒提醒我,典客令欺瞒你女子身份,我还没找他算账。来人!”

      外面胥吏应声进来。

      “把她押下去脱了衣裳验身。”谢珣眉眼冷淡。

      这,这不是典客署派来的译语人吗?胥吏心里啧啧,是哪里得罪了谢台主?又要扒光?

      不能进,那就退好了,脱脱下意识交叉双臂捂住胸口,不等谢珣开口,自己先跪了下去:“下官错了!”

      胥吏看看谢珣。

      谢珣仿若不闻:“声音不对。”

      脱脱气得咬牙,想扑上去揍他:“下官知道错了。”

      胥吏听得一脸惊呆:好脆的小黄莺儿。

      谢珣终于摆摆手,示意人出去。

      他复坐回紫垫,伸手取来一叠文书,提笔蘸墨,竟处理起公事来了。脱脱被晾,听着外头击钲声响起,已经猜出谢珣恐怕要轮值,看他不不急不躁,自己若再没什么表示,跪上一夜也未可知。

      “台主,下官真的知道错了。”脱脱急道,“我还金鱼袋还不行吗?”

      谢珣不理她,兀自忙事。

      “台主!”脱脱又喊他。

      “叫什么?”谢珣头也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