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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文白月光重生后 第8节

    祁陨一身血衣仰躺在狭窄的小榻上,眼眸血红眉心紧蹙,唇畔还带着因忍痛咬破下唇的血迹。
    直到现在,他腿上痛意仍未止息,可纵是疼痛至此,他仍旧强撑着保持清醒,不肯让自己失去意识昏睡过去。
    其实,祁陨不是没有痛的意识昏沉。只是每当意识昏沉之时,他脑海里都会想起一身红装的卫韫玉了无生息倒在皇宫御殿里的模样。
    他没有见过卫韫玉身着嫁衣,也没有见过卫韫玉中毒身亡的景象。
    可他脑子里偏就是浮现出了那一幕,将他几次从阎罗殿门口拉了回来。
    他还没有为她报仇,怎么能死呢?
    正是这份执念,支撑着祁陨,让他扛过常人难以承受的肉身之痛。
    *
    将祁陨双腿中的淤血挤出后,郎中拉过热水桶,将祁陨双腿放进里面。
    做完这一切,他长呼口气,撑着自己膝盖起身。
    “好了,在这热水里浸泡半个时辰,你便可重新站起。只是初次站起的时间不能超过一刻钟,若是超过了一刻钟,你的腿将因供血不足脱力,到时莫说是站起,你连爬都是难事。”郎中抹了把额头的汗,叮嘱祁陨道。
    话落见祁陨没有反应,叹息了声,又开口道:“殿下,臣此番前来,是受先帝遗命。早在先帝下旨要臣废您双腿时,便告诉过臣,待太子殿下登基坐稳江山后,务必要到西北为您治好腿疾。您是塞北的雄鹰,先帝疼爱的幼子,他怎会当真舍得让您折翼。”
    先帝既选了要祁湮即位,必然不想让祁陨威胁到祁湮的帝位,加之为了避免同室操戈的惨剧,他不得不费尽心思谋算。祁陨毕竟年轻,又比不得祁湮自幼便是储君在朝野内外声望极重。若是祁陨威胁到祁湮,只怕等不到先帝出手干预,祁湮便会动了捏死祁陨的念头。那是先帝最不想见的场面。
    为了保住这两个儿子的性命,不使他们互相残杀,先帝选择让祁陨彻底丧失参与储位之争的能力,暂时废了他双腿,只待祁湮坐稳皇位后,再治好他的腿。
    郎中最初接到的先帝密令是待祁湮登基五年后,方能为祁陨根治腿疾。
    可没想到,就在一个月前,他收到了先帝的一道遗旨。
    遗旨是宋首辅所寄,真假自是不用怀疑。可遗旨上的内容,却着实让人吃惊。
    郎中自接到圣旨后,当即便赶往西北想要救下祁陨,去晚了一步,才让卫韫玉抢了先。
    其实在原书里,也写了这一段,可惜,在书里,郎中赶到西北时,见到的,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郎中思及先帝,心中也是难受,苦叹了声,同祁陨道:“从前种种,先帝也是无奈之举。”
    不论这郎中如何说,祁陨始终都未回应他的话。
    先帝如何,在眼下的祁陨心里,其实没有多么重要。年幼时,父皇也曾常来看望他,五岁前,他常在夜半睡醒时,见到父皇和母妃并肩坐在灯下,絮语闲话。那些场景无比温馨,却又不甚真实,以至于祁陨此后十数年,都以为,那不过是年幼时做的一场梦罢了。
    若是父皇当真对他们母子有情,怎会坐视母妃被杖毙却不曾对崔后如何,怎会从小对他厌恶,为他赐名“陨”字,将他流放西北。
    疼爱?疼爱是像先帝对太子殿下那样,倾心教导事事打算;而不是如待自己这般,放任生死不管不顾。
    罢了,这些如今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祁陨侧眸望向窗棂外,瞧着西北的明月夜色。
    四年前,他和卫韫玉最后一次见面,便是在西北这样的明月夜色中。她奉命宣旨来夺他兵权,许是心虚,对着他总有愧意,便答应同他饮一次别离酒。
    明月下她泛着酒红的脸,让祁陨想起她十五岁生辰时醉酒的模样。那是他第一次见她女装模样,当真是初见乍惊欢。
    转眼数年,明月依旧,故人长绝。
    祁陨痛苦阖眼,他想,卫韫玉会不会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看着他呢。他多盼着她能在碧落黄泉的哪一处看着自己,看着他为她报仇血恨,看出他待她十余载的挂念,让他能有机会,道出自年少时便在心头翻涌的情意。
    这时的他不会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人,就陪在他身旁。
    卫韫玉立在一旁看着祁陨,只觉自己从前当真是对这位九殿下知之甚少。从前她只知晓他是宫中低位嫔妃所生,在西北领兵之时军功甚高,却不知晓,这位殿下,竟是个这般能抗的主儿。
    郎中瞧着祁陨这模样,心知他若是要做什么,自己定是拦不住,索性便决定不在这瞧着心烦,同祁陨道:“罢了,多说也是无用。你好生休息片刻,我歇一歇眼。”
    话落,便到柴火堆旁,靠坐着柴火合上眼来。
    熬了许久,卫韫玉也乏了,便靠在屋柱旁闭眼假寐。
    时间一点点过去,半个时辰后,小床上的祁陨突然有了动作。
    “借你匕首一用。”这是祁陨的声音。
    卫韫玉闻声,当即掀开眼帘,却只来得及瞧见祁陨的离开时的一角染血衣料。
    她赶忙低首,果然见自己靴边匕首没了。
    卫韫玉扭头看向那郎中,有些犹豫该如何去做。
    她清楚记得郎中说过,祁陨的伤,若是今夜当真站起撑了一刻钟后,只怕日后是要复发的。
    若是依着卫韫玉,她自是想要拦下祁陨的,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眼下先养好了伤,有什么仇怨日后再报也不迟,何必急于这一时。
    可那郎中开口却道:“你我二人是拦不住他的,罢了,由他去吧。”
    “这……,好,我不拦他,只去看一看情况。”卫韫玉拧眉,最终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
    她从柴火堆中抽了根木棍,沿着祁陨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祁陨丝毫未曾遮掩形迹,一身血衣现身客栈。今夜的月光明亮,照的他脸庞清晰可见。客栈那些大内来的禁卫在瞧见祁陨时脸色如同见了鬼般。
    祁湮身边的大太监这番来西北,带了共二十二人,他素来谨慎,每晚入夜都要留十余位在外守卫。祁陨在月光下不避不遮,那些守在那大太监房门口的守卫自然能瞧见他。
    “你、你、你是人是鬼?”最先看清楚祁陨面容的守卫惊叫出声,紧跟着十余位守卫纷纷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