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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和离之后 第18节

    可随即万婕妤便来了她殿里,大肆夸赞了珩儿一番,又赏赐下不少东西,让她无暇再为皎皎忧心。她知道无功不受禄,万婕妤这般,自然是无利不起早。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嫔妃,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到。
    正忐忑着,皇帝突然下旨,要将珩儿送到朝华宫,送到万婕妤膝下抚养。
    从理智上来说,谨嫔知道凭借自己如今的身份,根本给不了珩儿更好的日子——他毕竟是皇子,连每日用膳都备受忽视,将来又能有什么作为?
    可从感情上来说,她根本舍不得珩儿离开自己。他还这样小,过了年也不过才六岁。就这样离开自己,夜深人静时,他独自睡在榻上,能睡得安稳吗?
    可她无权无势,皇帝将珩儿带走,更是连同她商量都没有。她人微言轻,有谁会听她的意愿呢?
    皎皎听了她的话,静思片刻,又问:“在此之前,万婕妤可特意见过珩儿?”
    她见谨嫔露出懵懂的神情,换了一个说法:“珩儿在这之前,是否做出过什么惹人注目的事情?”
    她这样一问,谨嫔倒是想到一件事。“年前的时候,太后同陛下说,珩儿已经六岁了,可以进弘文馆读书识字了。”
    她笔墨识得不多,珩儿聪慧又勤奋,如今教起他已经很是吃力了。珩儿能进弘文馆读书,对她而言自然是一件喜事。
    她便吩咐珩儿好好跟着太傅读书。珩儿聪慧又听话,得到了太傅的好一通夸赞。尤其是他那一手与先贤万太傅几乎无二的字迹,虽然稚嫩,却颇得其风范。
    ——谨嫔没什么学问,不知从何处得来了一副万太傅的字迹,于是便教导珩儿临摹他的字迹。
    她说完这些,忐忑不安问皎皎,“郡主,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对?”
    皎皎微微叹息一声,“万婕妤膝下无子,珩儿写得一手万太傅的字迹,自然会引得她关注。”
    她不知万婕妤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却也知道,如今陛下膝下已经年长的两位皇子不在,那些从前不被看好的稚龄皇子自然备受关注。
    只是所有人都不如万婕妤下手快。
    她不知道万婕妤是如何说动了舅舅,才让舅舅直接下旨,将珩儿送到万婕妤膝下抚养,她唯一知道是,只怕从二皇子身死,到如今种种,背后皆有万婕妤的影子。
    或者说,是洛川万家。
    万家祖上虽然出了不少皇后贵妃,但本朝以来,却从未有人的封号高过如今的万婕妤。
    如今中宫虚设,或许她与万家,不过是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只是不知道徐空月在这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第24章 和离书
    皎皎从宫里回来,在房中一待,便是一整夜。眼见着日落月升,月落日升,朝霞铺满天际,她始终自顾自忙碌着,不让任何人插手。
    如云进来了好几次,劝了又软,皎皎才站起来活动了身子,而后说:“我们回一趟琼花院。”
    如今南嘉长公主府已经名存实亡,琼花院中的下人也该得到更好的安置。
    皎皎进了徐府,无视所有复杂目光,直奔琼花院而去。
    琼花院是母亲特意为她办置,院中所有下人皆是出自南嘉长公主府。只是名义上是徐府下人。得益于徐空月如今的权贵,这些下人也并未受到牵连。
    皎皎回来,琼花院的下人得到消息,纷纷集聚在门外——如今长公主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都是出自长公主府,一向以长公主府的下人身份为豪,如今自然也寝食难安,不知去向将会如何。
    皎皎将所有下人都召集进来,她坐在主位上,如云与张嬷嬷等人站在她身旁,手里拿着琼花院的账本。皎皎看也不看,只是道:“你们都是母亲亲自挑选,随我从长公主府来到徐府的。”
    琼花院中下人不少,当年南嘉长公主为了不让皎皎受委屈,精心为她挑选了一百下人,从看门护院的家丁到伺候丫鬟婆子,一应俱全。
    “如今长公主府大难临头……”说到“长公主府”时,皎皎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泪雾。她微微睁大眼睛,用力地眨了眨,将泛起的泪花眨干净。而后继续道:“虽然如今朝廷并未追究,但将来之事不可言说。我不希望长公主府的覆灭为你们带来无妄之灾。”她不知道徐空月回来之后还会不会做些什么,她只是想尽自己所能,庇护仍然留在长公主府和她身边的人。
    她示意了一下,张嬷嬷等人将所有银钱地契都拿了出来。“琼花院中所有的银钱都在此,你们每人都领一些银子,然后出府,另谋出路吧。”
    ——竟是要遣散身边所有人。
    下人们彼此对视一眼,而后纷纷跪地,口中高呼:“郡主,我们不走!”
    南嘉长公主挑选的人,自然都是忠心耿耿的,加上平日里皎皎又待他们不错,如今长公主府落难,他们就算帮不上什么忙,也绝不想做那种背信弃义的小人。
    皎皎含着眼泪,态度强硬,不容辩驳:“如今我自身难保,你们留在此处,只会拖累我。”
    众人又是对视一眼,而后有人眼含热泪,咬牙对着皎皎磕了个头,上前领了银钱。
    有了一个人开头,接下来便顺利多了。
    皎皎从头坐到尾,看着下人们一一离去,身边只留下亲近的如云和张嬷嬷。
    张嬷嬷是看着她长大的,不忍离开。可皎皎自然也不忍心她继续留在这里。她扯了扯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对张嬷嬷道:“嬷嬷不走,是在担心我吗?”
    张嬷嬷如何不担心?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皎皎身上再也瞧不见从前那份天真烂漫。她像是秋霜过后的花草,只剩满身创伤。
    皎皎却像小时候那样,拉了拉她的袖子,软着声音道:“嬷嬷您留在这样,会让我分心的。”
    她还会如何分心?张嬷嬷只默默的摇着头。
    皎皎却道:“我知道嬷嬷您担心我,可是您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成为我的软肋。只有您也走了,我才能无牵无挂。”
    张嬷嬷却忍不住心惊:“郡主,您打算做什么?”
    皎皎默了默,“父亲……先前告诉我,他与母亲是被人设计了。我想知道,除了徐空月,还有谁。”
    她的声音很轻,眼神却十分坚定。
    她自小便是这样,一旦决定的事,不管旁人怎么劝,都不会听。
    张嬷嬷看着她长大,对她的性子最是清楚。她更清楚,皎皎口中说的,“软肋”是什么意思——南嘉长公主与定国公不在,陪伴她长大的张嬷嬷便是最亲近的人。